2018年1月28日 星期日

假新聞與信任的崩壞

關於假新聞和特朗普,齊澤克這兩年說了很多。在其中一齣短片中,他除了提及科技支援(社交網絡媒體普及成為逆權和作假的雙刃利劍)這些常識,還特別強調互信的崩解,這是很多人仍然不明白以至不覺察的地方。

假新聞是後真相年代的癥兆之一,社交網絡提供了客觀條件,主觀條件包括公民意識衰敗後現代意識形態死而不僵(影響公民意識不能恢復),以及無知者的充權(涉及鄧寧-克魯加效應Dunning–Kruger effect)。然而,齊澤克提及的也許是最深刻的。

公共媒體不可信,以至其他人也不可信,你只能信自己,這就是後真相的基礎。每個人只基於自己的信念而肯定或否定,判斷事實,轉介事實。由於你不信別人,因而也不會去比較,覺得不必去求證(去求證也只會被人騙),因此客觀真理徹底讓路給主觀想像,換言之,就是想像的剩餘。

布希亞為過度真實(hyper-real)下的定義是假的消失,因而導致真溢出;後真相則是想像的過剩,那是超越了真假 (beyond true and false)的後續發展。

《老子》嘗言:「信不足,有不信焉。」那可以是橫向的(人與人的互不信任),但更強調的是由上而下綜向擴散的崩壞,特朗普正在示範著這件事。




2018年1月27日 星期六

影視一致、重複快感與公共空間污染

智能手機和耳筒普及了之後,我們在公共空間經常遇到一些沉浸在「自己世界」,不會理會身邊人事的言行。有時是在人來人往的狹窄通道突然停下來傳送訊息,有時是在擠擁的車廂中收看短片,即使人在車門口妨礙其他人進出仍紋風不動。久而久之,有時索性耳筒也不需要了,變相強逼大家一起陪他們煲劇聽娛樂節目的噪音,是的,在公共領域進行私人的事(還包括化粧、自拍修圖、親熱,不包括露體狂、表演狂),科技向他們提供了方便和支援。

在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媒介配屬的討論中,詹明信把電視許了後現代。電視包括物質和技術上的電滋波(進化為數碼)、放射光、可以快速合成重組、廉價、再現,也包括放映及接收模式--不再需要在公共空間如電影院進行,可以在私人空間由受眾適度調整收看狀況(不看、重看、暫停)。今天電影全面「電視化」,毋須再在公共空間看電影了,然後反過來將這個私人空間消費影像模式移到公共空間來。當然,我們還需要進一步的快感分析。

在流行文化消費快感的研究中,有一種叫重複的快感。重複為何會帶來快感呢?因為重複帶來熟悉,熟悉感帶來安全,再進一步產生「我知道我掌握」的自我肯定和滿足。電視比電影更強調這種重複快感,好一些難耐的影像語言,重複沉悶的影像處理方式,在電視裡找到較大的認受,因為私人空間需要熟悉和安全感,包容自我放縱、自戀、自我陶醉和自得其樂。

然而,在影視漸趨於一致的今天,本在私人空間容許甚至適量鼓勵的自閉和自我陶醉,被毫無反思和批判地移到公共空間,大家不以為忤,還樂在其中。無數大模斯樣、堂而皇之的公共空間「污染」,合理化這種文化環境和文化產品的錯配(在公共空間看數碼短片)。自閉空間、後現代、後真相,濔漫在這不可耐和不可止的洪流裡。


2018年1月4日 星期四

自由的驚奇

「自由不是我們擁有的機能,也不是我們希望可以擁有的權利。自由建基於以下的事實:我們的存在不是既定的程式,而且必須尋找自己的道路。然而,我們同時不得不在充滿條件和限制和世界裡存在。如果自由意味『想做就可以去做』,又或者『獨立不依於一切』,我們都是不自由的,因為我們實在依賴太多東西了,大部分時間我們的『意志』也僅僅充斥著源於他處的傾向、希冀和期望。
「明白這箇,明白其意義才是解放的開始,這正是自由令我們驚奇的地方,因為我們會發現,除了我們認為顯而易見的東西,還有另外一些事情。」
 --尚盧南西《訪問南西:再沒有西方》